『真是我的小心肝~』
月凛似乎完全忘记名额给了夏怡这件事,沉醉在美味的蛋挞之中了。
就在刚才,她还好奇的问着夏怡为什么眼角红红,我俩只能尴尬的相视一笑。说到底,只能怪我问题太多了。
所幸的是,夏怡很快的控制好情绪,然后婉雅的笑着开玩笑,让我悬着的心放松下来。
『一如往常的凛呢。』
夏怡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不够文雅的小女孩。
『嗯?完全没问题,只是病的时候真的是好不舒服,那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月凛就像抱怨天敌一样的表情,嘴里依旧闲不住吃着点心。
为什么我会和这种丢人的家伙这么熟啊……
『嘴边都已经满是面包渣了,慢一点。』
我像个无微不至的哥哥一样递过去水。
『感觉立场完全反过来了呢。』
一旁的夏怡依旧保持着她那副善容。
『今天真是感谢你了……对了,下次一起去吃烧烤的话,我和月凛来请客好了。』
我可没有大方到要拿自己微薄的生活费来挥霍,所以拉月凛下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挽回了面子,也不至于自己太破费。
社会上的酒肉关系我是不懂,但即使像我们这样的高中生,也是会希望经常能够和朋友派对的。
尽力的不去考虑之前的事,这样尴尬的处境我是真的应付不来,所以要做的,仅仅是做到停留表面的寒暄。
但这样的不和谐音调,很快被聪明的月凛看穿了。
她虽然在夏怡面前依旧是那副同样天真的感觉,但却时不时的会露出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
如此毛骨悚然,真是好不自然。
『好吧,还是我自己来请客好了。』
她仿佛在期待着我这样说一样,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很清楚,破费是无可避免的了。
由此来说,即使到了下个月,也要过着微妙的清淡生活,苦日子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周末就要比赛了,一起加油吧。』
本被邀请一起参与的夏怡,现在却在鼓励着她。
『嗯,没关系喔,希望小怡能够获得更好的成绩,我的话,来年再考虑也不是问题。』
这完全不是月凛的心里话,我很清楚,但是对她来说,也是会懂得『朋友』的分量吧。
她的这份谦卑,只有在面对比自己更努力的人的时候才会体现,就如同一个虎视眈眈的狮子一样,时刻对驯兽师也不会放松警惕。
但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这些,需要做的仅仅是一笑带过,重要的是结果。揣摩过程,有些时候是不必要的。
天色已晚,夏怡依旧没有去意。
『所以今晚……是要留下住吗?』
心里话不自禁说出口。
『去死吧,变态。』
直到刚才还融洽的气氛,立刻就转变为月凛的地狱模式。一旁的夏怡却早已习惯的准备洗漱,完全没有陌生的紧张感了。
……
作为学校备受瞩目的项目,音乐系所有参与比赛的学生在周五就休课,提前一天坐着巴士和导师们去临市准备了。
周六进行的是团体赛项目,而周日则是个人赛压轴,举办方规定的是一个学校最多获取一个参与全国比赛的机会,所以一个学校个人赛参与者再多,最终其他人只能得到『鼓励奖』罢了。
通过月凛的电话来说,夏怡是第二天由家人接送到那里,所以不会参与最后的练习。
作为名义『应援团』的一员,我得到了月凛用着那副『**谢我吧』的表情拿来的门票,本来试图约着明唯一起第二天赶去,却被她一脸嫌弃的拒绝了。
重要的问题是,我完全没有能力支付路费,所以手中的门票,无非等于一张白纸。
虽然很想去看,但这样的窘境只能无可奈何了吧。
『所以说你人呢?』
电话那头是月凛的各种不满,她在昨天就已经跟着导师到达指定的旅馆了。
『小可爱你忘记了么?我现在身无分文,并且距离月底还有一周时间呢。』
月底向来是父母打钱的时间,同时也是我最阔绰滋润的时间。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不存钱的么?』
『所以一个月就那么点,怎么可能存的有嘛。』
『真是够了,把你卡号发给我,我给你打过去,每天利息一份可丽饼。』
『你这家伙原来是有钱的么!?所以为什么要饥肠辘辘这几天啊?只是作秀给我看的么!』
所有的扭曲感情迸发无法阻止,我到底是图什么才要熬这几天的啊!
『喔,原来我没说过啊。』
『真是好一个轻描淡写,要知道这几天给你的份比我自己吃的简直多太多了吧。』
『因为感觉很麻烦的嘛,所以就将就着来了,对了,方便的话也帮我顺便提一点吧。』
附近的银行的确不够近,但对于微薄的钱包来说打车真是太奢侈了,但为了美好的明天,奢侈一次并不过分。
『对了,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把换洗的衣服拿来,就是你房间的那个蓝色的手提袋,来的时候忘记带了。』
『所以你都没回家哪里来的换洗的衣服君?』
『买的。』
『所以之前都是骗我咯。』
看着她当时病刚痊愈却因为我的疏忽饿肚子的时候,我是真的有在愧疚啊!
『没有,只是后来想起来了,钱包有带。』
『所以这几天都是丰盛的午餐?』
『对啊,有问题么。』
『晚上回来还要我分仅有的一点晚餐?』
『嗯,晚上不是想吃太多,而且出去吃好麻烦,就在你家解决了。』
这几天以为同甘共苦的我真是个笨蛋。
这就是富人无论拥有的再多,还是要抢穷人的饭碗逻辑么?
而现在我却还要被这样的人怜悯似得借钱。
『十五元啊,小哥。』
又是那个老司机,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态度。这城里的的士司机都长得一个样么。
于是像被他盯贼一样,看着取钱,最后找零走了。这样的感觉,真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长途跋涉来到音乐馆附近,找到公话亭联系上月凛,终于到了她们所在的地方。
上午已经进行了一半的进程,月凛她们参与的是下午的4点场。时间上有些微妙,但同时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练习。
作为经常接待比赛团体的旅馆,提供了足够团队联系的场地,所以一直是官方合作伙伴。
我们『应援团』所要做的事,仅仅是帮助到她们一些琐事而已,买水啦,关注动态信息等等,还有一些父母也来到这里,时不时的会在休息时间叮嘱孩子。导师们尝尝会劝导他们,因为父母们如此频繁的暗示完全是在给学生们压力。
伯父伯母依旧没有回来,据说是因为恶劣天气所以干脆绕道别的地方旅游晚回来几天,真是随性。所以能够照顾月凛的,只有我了。
『夏怡前辈!』
明唯一如既往的看到了到来的夏怡。
原本有些忧虑的气氛也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信心的鼓励覆盖了不安的言语,慢慢扩散开来。
『抱歉,没有来得及参加练习。』
夏怡身后站着的是那位熟悉的阿姨,她脸上露出的是那副标准的笑容。
『时间还很充裕哦,夏怡同学也准备一下吧。』
『好的,老师。』
明唯很快的搬了椅子过来,并且坐在夏怡身边。
『明唯同学,不要耽误练习。』
这样捣乱的明唯自然被导师警告,随后而之的是哄堂大笑,她挺悻然的挪开了。
一边的夏怡『妈妈』跟导师讲了几句就离开了,随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出场的是我们这些『应援团』最期待的团队,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却站在舞台上的那份感动。
『下面有请木英学园音乐团,演奏曲『未定』。』
众多乐器音的重奏,欢快轻盈的前曲,细音婉转流水的腔笛,稳重深沉的低音,朝气蓬勃的小号,高潮,高潮,更加高潮!引人入胜的更多,更高的一层境界,无法言喻的陶醉与慷慨的激昂感!婉转,婉转,更多婉转,随后的是渐却滑落的黯淡,如同入夜的宁静,婴儿的喘息,仿佛一切都沉睡下来,却在这星辰夜空的天际,看到远处东方渐渐明亮的初晨,朝日映满天际,天空被绚丽的光芒所充斥,愈来愈亮,愈来愈充满着希望!奏响,奏响,轮回奏响!灼热的温泉涌入心扉,如同被光芒填满了一样!信念!希望!梦想!化作短短数分钟的精华,无法言喻的至高境界!
音乐,真是震撼灵魂亦深入人心的美学啊。我似乎,深深地恋上了这份感觉了。
『啊,真是担心死我了。』
『不过演奏的真是不错呢,感觉是最好的一次了。』
『嗯,没有留下遗憾真是太好了。』
『说不定这次有机会参加省区团体赛呢,感觉至少top 5呢。』
『名额只有前三哦,起码top3吧!』
『对对,不过真是紧张死了,其他学校的没有认真看呢。』
『毕竟区域性比赛,附近的强校也就只有『洛华女子』和『文音学院』了吧。』
我们来后台慰问的时候,她们已经在热火朝天的聊着刚才的话题了。
『没有遗憾』已经是对于努力最好的肯定,所以是很愉快的气氛,导师也对此很满意。
『怎么了?这幅痴呆的样子。』
团体赛片段独奏的月凛自信满满的出现在面前,另一旁的夏怡则是被音乐系的人包围着聊天。
『快点拿水来啊,刚才真是好累的。』
『诺,辛苦了,演奏的不错呢。』
她接过去大口的喝水,那震动的脖颈真是意外的性感呢。
『啊,复活了!』
『恭喜重生,以后不要做毒舌女了哦。』
厚重的保温瓶直接就是砸过来。
『很危险的有没有!』
『还钱。』
『所以说……』
『还钱。』
『……一会一起去附近的美食店吧。』
她的态度立马转变,像只饿馋的猫一样贴了过来。
『要一起去吗?』
夏怡忙完了那边的事走了过来,身后有只像卫星一样围绕的明唯。
演奏结束俨然已经下午五点,尽管旅馆准备的有晚餐,但熟悉这里的我们还是打算在自由时间出去转转。
对于等待结果的众人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放松办法。
因为基于不影响到明天个人赛的缘故,周六所有团体赛结果将会放到周日一起公布,现在再焦虑也无济于事。
『这不是夏怡同学么。』
在距离赛场不远的一处人气旺盛咖啡店,三三两两会来许多不同学校制服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传统强校『洛华女子』的众人,人群中熟悉的面孔一下就认出了我们。
本地区的另一位全国性种子选手,『洛华女子』音乐团现团长邱悦。
早在几个月前,就曾经在音乐馆见过了,那种实力绝对是毋容置疑的,并且当时她主动请愿了夏怡的伴奏。
她毫不客气的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的空位上,正对着夏怡聊了起来,就好像我们这些人是空气一样。
与团体赛名额同样的,只有top3选手才能参与全国赛项目,前两名也许被眼前的两人所占了,但不否定历年都可能有黑马的情况,眼前的邱悦,就是这其中一人。
初中时期完全没有瞩目的音讯,但是在去年第一次参与就超越了常规的选手稳坐区域赛top2的名额。和同期到了省区赛止步的月凛不同,她一路拿下全国性奖项,进入全国青少年top20。
对于这样勤勉的人最有吸引力的,只有那些比自己强的人吧。但是这样的性格,还是挺招人厌的。
更有能力并不是无所顾忌的理由,如果没有底线只会给别人莫名其妙的添麻烦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向爱憎分明的月凛,并没有说什么,也许是明白自己并不是那个能够阻拦的人吧。只有更强的对手,说的话才能被人听进去。
『对了,之前听说夏怡同学要转学来呢,怎么没有来呢?』
一旁的邱悦无意的问询,却让我的心如刺痛般难过。
气氛开始变得少许有些尴尬了,一边的月凛自顾自的玩着手机完全没有要帮我解围的意思。明唯则一直试图在这位机关枪似得喋喋不休的人面前插嘴。
本来感觉只是这个人好麻烦,现在感觉多少有点生气了。
『那个,差不多是我们的时间了。』
在别人吃饭的时间还来过久打扰真的是有失体面,我试图用刀叉的声音来提醒这位喋喋不休的麻烦制造者。
『啊,对啊,抱歉了,夏怡同学,下次有机会再聊。』
自顾自来的少女自顾自离开了,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洛华女子学院』
且不说现在的音乐团怎样,作为一个传统的名校,一直是本地区屈指可数的佼佼者,门系不仅限于音乐系,艺术系在内的许多项目成绩都是不错的,对于女孩来说,也许是心中最好的首选。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眼前的夏怡已然换了一身学校制服,并且出现在一边『洛华女子』的众人之中了吧。
『夏怡觉得怎么样呢?』
月凛用着很正式的口吻,没有丝毫的犹豫,平淡的语气,问出我心里想问的话。
即使夏怡说出委婉的言语,我想那也只是不切实际的谎言,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更适合夏怡的是什么。
那边的明唯一脸紧张不安的样子,双手还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夏怡,我想我现在的表情,和她是同样的吧。
『大家在一起,很开心,这样就足够了。』
她所在意的,也许根本不是哪里更适合自己,不是会因此怨天尤人,不会把『如果我当初怎样怎样选择就会怎样怎样成功』这种无聊的话题天天挂在嘴边的『失败者』感想。
她从不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感到遗憾,她眼中所看到的更多的是,接下来的路,在她身后的人,也许看到的永远是背影。在我们为她感到忧虑的时候,她却已经走的很远了。
『夏怡前辈!我要吃草莓!啊~』
明唯像吃了蜜一样开心,在她身边像个亲切的妹妹一样撒娇着,而夏怡也是一贯的在惯着她纵容。
『干嘛嘻嘻傻笑啊,变态。』
月凛的毒舌总是在这种开心的时候泼冷水,很显然她是在针对我,这家伙刚才完全不帮忙的吧。
她完全有些说不上愉快的样子,不像是往常那样开玩笑似得腹黑。
『所以这是我请客啊,就不能给爷笑一个么。』
真是白请了。
『飒君要请客么?真是太感谢了。』
一旁的夏怡听到这番话,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哎?』
我脸都绿了。
『没想到你意外的大方呢。』
月凛已经在一边完全露出了她那副『天真无邪』的微笑了!
本来请月凛变成请全员,我下个月的钱包君真的是要炸裂了!
回旅馆的路上,不远就能看到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车,很快那边的人挥手打着招呼。
夏怡又理所当然的,被她那热情的妈妈带走了。似乎她每次参加比赛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事。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参加明天个人赛的同学都回房间准备一下,一会来二楼大厅集合。』
『还要练习啊……』
尽管历年来名额只有那么几个,但是各校参与其中的学生并不少,个人赛往往是证明自己能力最好的地方,同时也是了解自己进步最好的体现。
『气馁』这样的词,似乎并不会适合他们,应该说会气馁的人,压根就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样的舞台上吧。
大多数人也许并不是抱着一较高下的心态来的,更多的是,仅仅证明自己『接触过这类并且做的不错』这样的满足感而已吧。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市区的奖励就足以止步了。
但我身边的,却并非这样的,而是一群不太合群的『另类』。
她们的特殊性,正是诸多人所倾慕的原因吧,在这样『求同』的大环境下,另类的人永远是那么有吸引力,光彩照人。
这其中包括聪慧的月凛与勤勉的夏怡,当然也会有邱悦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存在。
『所以为什么用那种微妙的目光看着我,真的是很不舒服的。』
月凛一脸嫌弃的样子,转过来面对一直盯着她却在想别的事的我。
『没有的事……』
『我还要去练习的,对了,我的房间还有朋友一起呢,你可不要去。』
『那你让我去哪里啊……我可没有多余的钱开房间啊。』
她却不管不顾的走了,想必练习的地方,是更不会欢迎我这样游手好闲的观众的。
与之前不同的是,只参与团队赛的学生们,开始愉悦的享受休闲的时光了,在走廊时不时会看到去泡温泉的学生,对于他们来说,所需要做的仅仅是等明天大家一起回去罢了,真是奢侈啊。
漫无目的的我,继续待在旅馆只会被当做闲客给轰出去的,所以我在这多少还有些熟悉的城市街道,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于晚上的住处,可爱的月凛定会帮助我的。
但到了不算早的夜晚,依旧没有这样的征兆。回到旅馆的时候,依旧能听到各种音色,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下,谁提前结束就会输了一样。
对于失败的人,仅仅一句还不够努力,亦或是不如成功者努力,又何尝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话呢。不知道这样说的人在看到诸多人努力的时候,还如何来说出违心的言语了。
但却注定的,这些努力的人中,大部分都会被淘汰掉,这是不变的结果。
他们也许仅仅是做着无用的事。对于擅长于精心打算的我来说,肯定会先有一个短期可实现的目的,才会去行动,如此才不会盲目,如果浪费自己青春回头才发现自己似乎什么也没有做成,那么这些努力又何尝不为泡影呢?
我尊重努力的价值,但我却并不会喜欢一味盲目努力的人。
这些人之中,付出汗水的人数不胜数,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音乐,懂得它的内涵呢?即使是正在学习美术的我,也仅仅是抱着一个念头去涉足罢了。
我总是觉得别人多么不可理喻,也许这正是不善言辞朋友甚少的原因所在吧。
我试图去接近那个地方,那个音色汇集并且是月凛所在的地方。
天真的众多笑脸,也不乏练习许久的疲倦。和团体赛不同的,个人练习显得多么自顾自的样子,你无法拒绝别的音色进入脑海,但你却必须要在这众多音色中听出自己的独奏。
这样的个人练习,也许是一种煎熬,但却也许是一种相互勉励。
『她或他的音色是如此完美,我想赢的话还需要更多调整』亦或者是『稳扎稳打即是最好』
当然,真正有实力的选手,都不会选择临时抱佛脚的,对于他们来说,休息表示最好的调整状态方式。
这种时间还在练习的,更多的是心里没底的吧。
月凛看起来什么都能很快学会并且做的很好的样子,但她自己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我不知呆坐在大厅角落看着练习的学生们多久了,三三两两的人陆续离去后,她依旧留在那里。
她看起来并不像是有所担忧的样子,但她却是一个最善于伪装的人。
『在犹豫什么呢。』
我走过去用冰凉的罐装饮料贴近她的脸庞。直到刚才还看着曲谱的她才回神过来。
『都已经这么晚了,还不打算回去睡啊?』
『啊……你真是讨厌。』
『这么贴心的关怀还被讨厌啊。』
她接过饮料,说着就喝了起来,真是不知道坐在这里多久没有动了。
『这里总是走音啊,节奏太快了。』
她指着我完全看不懂的天书碎碎念,我只能假装体谅的样子,她也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的打算。
『导师那边有安排来帮忙的学生住处的,你去问问不就好了。』
她完全明白我的意图,一副不经意的态度说着。
所以我等了一晚上终于等来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这样的时间,负责安排的导师恐怕都已经打算睡了吧,也就是在排房间的时候,我完全被月凛忽悠着去外面了啊。
不得不厚脸皮的去一楼联系,即使这样的真的放不下面子。
『真是麻烦了,房间已经满了。』
导师的态度完全就是我像多余的那个。
『本来就订了8个房间,人数也不少所以每个房间基本都最大程度了,旅馆的其他房间也都被订了呢。这样的比赛日子附近的应该也是爆满了吧。』
所以我需要的是解决办法,并不是发牢骚。历年的经验告诉我,所有的麻烦事,终将得到解决,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无法解决的可能,需要的,只是顺水推舟,退而求次。
但现在的这种无聊的僵持,是我最反感的感觉。明明会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呢,这样的感觉只会让人郁闷。
当然,这样的比赛更重要的是选手的作息,我们这样来帮忙的『应援团』更多的是需要体谅吧。
早知道这样被踢皮球,我就在下午回去了。麻烦的事一开始就不想参与,如果不是为了给月凛帮忙,我是根本不会和这种比赛有接触。
一边的导师还在和旅店人员商量,不过我的焦躁已经有些极限了。
『老师,我回去也行。』
『不好吧?时间也挺晚了。』
『没事,这里我经常来,知道怎么回去的。』
一个高中生还会迷路那才是可笑。
导师问询了半天,最后头疼的只能接受我回去了。对于他来说,要照顾这么多学生比赛就已经够受得了吧。
虽然旅店方面说出了『可以临时加睡铺』的提议,但对于已经没有兴致的我来说,再继续待在这种地方真的只会剩下煎熬了,所以要做的,就是干脆果断的走人。
『你要去哪里啊?』
碰巧遇见练习结束的月凛,她很快察觉到我的微妙愤懑。
『回家。』
『真是的,就这样回去了啊?』
『还不是拜某人所赐,而且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和别人一个房间。』
『和夏怡就可以咯。』
『所以当时我是千真万确睡的沙发什么也没做。』
『你回去了我怎么办?』
『愉快的参加个人赛获得一个好成绩~』
『我去拜托店主拿一个睡袋给你。』
『那还不如打地铺,我还是回去好了。』
『你总是这样任性,到底要怎样啊?』
被这样的质询,我是无法接受的,本来就不是因为我的错才会这样。
再说下去毫无意义,我只能选择一声不吭的离开。月凛同样转身就回房间,没有留下一句多余的话。
尽管来过这座城市数次,但我依旧不清楚是否赶得上末班车,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选择归途,这是第一次的体验。我开始感觉有些无助了,但这不是我这样的孩子能够表现的。
巴士是没有的,所以只能步履蹒跚的朝着最近的列车站前进。每次来到这座城市,景色都会焕然一新,上次来到同样的地方,已经是一年前的回忆了吧。
那是国中的最后一年,听闻我考取了同样的高中之后,月凛罕见的邀请我来这里,参与她的比赛,『破冰之旅』,毫不为过,僵持了数年的冷淡,从那时开始,才逐渐溶解吧。
一年后的现在,我却要因为不愉快的理由选择匆匆离开,毫无挽留,也没有任何遗憾。
本来对于现在的我们,已经不该像童年那样天真了。更多的学会了谎言,伪善,表现的不像自己,岁月的流逝,蓦然回首,却发现早已习惯了这种面纱,占有并改变了自己。
在这夜色少有人烟的宽阔街道,一辆刚驶过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前面,就在我冷颤一惊的怀疑『是不是人贩子要诱拐我』的时候,从车上下来的是熟悉的夏怡。
『怎么了?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
她一脸担心的样子走了过来,真是失态的样子被看到了,我甚至不敢面对她。
对于表面坚强任性的怪脾气的人,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落魄的样子毫无隐藏被亲近的人看到流露出那种担忧的眼神更讽刺的吧。
『没有什么啊,只是突然想回去了。』
当我回首的时候,才发现早已出了城镇,已经走这么远了。
『身无分文』『毫无办法』于是我又在做着不可理喻的愚蠢的事,熟练的把自己逼入绝境。
『那要一起回去吗?』
她似乎并没有要多问询的意思,邀请我一起上车,和白天不同的是,开车的人并不是那个管家模样的了,这让我放松不少。
『小怡的朋友吗?』
枯燥的路上自然避免不了的话题,停留于脑内紊乱的我才意识到,这样的环境下沉默是一种不雅。
『嗯,一会可能要麻烦你了。』
近在咫尺的夏怡微妙的关怀着,让我感觉坐立难安,我很清楚前排的那双眼睛正通过后视镜打量着我。
『倒也没什么,地址是?』
『居里上街84号。』
沉默许久的我开口便是如此,这似乎成了一种极不尊重的尴尬。
如果是打的士,那似乎是习以为常的事,但如果是蹭车,那就是一种不礼貌了。
前排的男子似乎并没有多在意,继续着和夏怡的聊天。
『小怡觉得今晚的聚餐怎么样?』
看起来是个快言快语不善伪装的人。
『挺好的。』
他很无奈的笑了一下,因为这是很微妙的回答。
『他们的事我们当然不会懂,不过小怡完全没有必要指望那样的人吧。』
『成年之后基本就没有关系了。』
『那还真是好事呢,她如果跟我爸结婚的话,你会一起来吗?』
『不会。』
完全是另一番话题,即使是我,也能清楚的明白说的是那位『阿姨』和富商的事。
同那时一样,她对于那位阿姨依旧是平淡无奇的言论,或许她在每个人面前都是这样说的。
但这种微妙的关系,绝不算得上好事。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如果不是幸福的,那便只有不幸,如果不是彼此的包容理解关爱,那就是可悲的麻木毫无羁绊可言的感觉。
『这个人存在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是我的家人罢了』
这也许是她内心真实的感觉,如此平淡到让人窒息的,就好像换成别的人一样能够接受,如果没了这层关系就完全可以是陌生人,擦肩而过内心毫无波动。
这样的感情,无论放到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是一种病态,当你看到这个人只剩下麻木的感觉的时候,那种内心的涌动感情已经经历过多少次失望与辜负了呢?
毫无感情的两人,硬被捆绑在一起。
性格让人厌恶的小人,也许是自己的父母,曾经挚爱的人,也许现在只剩下彼此的反感,太了解自己的人,同时又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子女选择不了家人,家和万事兴只存在于别的家庭,恋人倒退不了时光,三年之痒七年之痛体会过才明白多么无助,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什么时候连自己童年的玩伴都不愿意去联系了。
蓦然回首,自己早已不是曾经的自己。
这也许是我深知的,最明白的感觉。但我却帮不到她什么,越是不善于撒谎的人,越不想自己的谎言被识破。如果现在我去触碰夏怡的底线,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面。
车驶过无数条街道,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地方。男子下车从后备箱取出夏怡的提琴,便要送我回去。
『我还有点事,谢谢你了,要绕路一趟。』
鬼才会跟他单独相处,那气氛不用想也是很糟糕的,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继续送。
『是么,时间也不早了,我也的确还要回去呢。』
他看了看那边的夏怡。
『晚上一个人住真的没问题吗?』
『嗯,早点回去吧。』
他很无奈的样子,驱车便离开了。
『飒君这种时间要去哪里?』
少了一份平时客套的语气。
『没有,只是不想麻烦人家,时间也的确不早了。』
作为同样的雄性,我内心还是多少有点酸的,那种高富帅根本比不过,果然适合夏怡的只有那种人吧。
她掂着提琴箱,丝毫没有吃力的样子,所以我完全没有借口顺便去她家坐一坐,本来这种时间去女孩子家就是图谋不轨的吧!
我能选择的,只有告别,然后悻悻然的离开,像一个明白自己输了的弱者。
霓虹灯下熟悉的街道,却感受不到放松的心情,也许是因为让月凛感到失望而心里过意不去吧,毕竟她帮过我那么多次,可我却几乎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两个人又这么晚回去啊。』
在这夜深的街道上热情而熟悉的烧烤店大妈一眼就看到了我,手里依旧停不住摆动,在这样的夜晚,这里依旧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啊。
两个人?
我不禁回头,相隔不到数米的距离夏怡提着小提琴箱就在那里,即便是习惯了箱子重量的她,也显得有些劳累了。
停留在无尽的思考中的我根本没有发现她竟然跟着我走了这么远,她见我回头相视,终于露出了笑容。
『夏怡?你不是回家了么?』
『钥匙找不到了,似乎又要麻烦你了呢。』
我本是打算慢悠悠走着回家的,倘若知道她也要一起,根本不会心疼口袋仅剩的能够打的士的钱。
『忘在什么地方了吗?……对了,你晚饭吃了吗?』
她果不其然的摇了摇头。
即使是我,这种时间,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过晚饭。郁闷早已填满了内心的空白,当一切消散的时候,它便开始抱怨了。
对于凡事都要完美无缺的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口袋里的余额。她看到这一幕,显得有些害羞的样子,脸颊微红,看向一边。
『钱包也找不到了,我可不会付钱的哦。』
从她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回想这段时间的经验,我早已对于这种请客习以为常了。
自己并不是大款,也不是要表现得奢侈,但是为朋友付出的,从来不会去停留于要求回报的表面,这便是我对于这种事的看法。
所以她所担心的,是我从来不曾去考虑过的。
『没关系,还是够两个人的份的。』
没想到刚取的不少钱仅仅一天就要花完了,这种微妙的感觉多少还是有些绝望的。
幸运的是钥匙是落在了车上,开车的男子那之后联系了夏怡,第二天来接的时候会带来。
星罗密布的夜空下,宁静的深夜街道只有我与她的两人身影,手中多了提琴箱的重量,但内心里多了温暖的分量,曾有一念闪过,这样的光景永远不要结束多好。
疲惫的我扑向那已经习惯了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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